那么足球有什么具体的文化意义呢?
关于这个问题,英国当代作家尼克·霍恩比在他的小说《极度狂热》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思考方向。 《狂热》是尼克·霍恩比的自传体小说。 该书出版于1992年,被认为是足球文学的里程碑式作品。 小说通过主人公尼克的视角,描述了他与阿森纳足球队20多年的渊源。 通过尼克在每一场足球比赛中的所见、所闻、所想,探索足球的内涵。 社会和文化意义。
Ⅰ
足球、父子关系和社会变革
从小说体裁来看,《极度狂热》是一部成长小说,讲述了出生于北伦敦的男主角尼克的成长经历。 与其他成长小说不同的是,伴随尼克成长和情节发展的重要元素不是马克·吐温书中哈克贝利·费恩的旅程,也不是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小说中劳拉的顿悟,而是阿森纳足球队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对于尼克来说,足球比赛已经成为他回忆家庭生活、人生轨迹、人际交往的重要标志。 这里甚至成为他学习英国乃至欧洲大陆地理知识的校外课堂。 在学校,足球是尼克融入校园社区的主要方式。 对他来说,“热爱足球给校园生活带来的好处简直无法估量”,因为“至少一半的同学和近四分之一的老师都喜欢这项运动。” 通过足球,尼克不仅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在异国求学时找到了精神寄托; 在家庭生活中,早年父母的离婚让尼克变得沉默寡言,周六下午成了他和父亲难得相处的时间。 。 是足球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让他们能够畅所欲言,敞开心扉。 在英雄眼中,“足球让我们有话可说”。 虽然年少无知的尼克似乎无法解释自己所说的“事”到底是什么,但读者不难感受到父子之间的羁绊。 在许多周六的下午,枪手位于布莱克斯托克路的炸鱼薯条小酒馆变成了父子俩的厨房,而西看台则成为了他们关系的象征。 到家了。 尽管尼克曾经承认阿森纳足球队的球风平淡无奇,有点“乏味”,但正是在期待与感叹的循环中,尼克和阿森纳“绑在了一起”,而他的父亲也“绑在了一起”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
当尼克回忆起这段时间时,他注意到这次父子团聚的亲密感只属于他,而他的妹妹却没有分享。 他的解释并不是对妹妹的偏见,而是当时英国社会价值观的客观反映。 在1960年代的英国社会,踏足足球场等公共场所的群体以男性居多福建超越足球俱乐部,而他的妹妹“不得不呆在家里陪着妈妈和她的洋娃娃”。 但解说员尼克也补充说,这种现象在20世纪90年代已经彻底改变。 这一描述与小说后面有关英国社会变化的章节相呼应。 换句话说,尼克的成长过程也反映了20世纪下半叶英国社会文化发生的变化,以及英国民众心态的变化。 书中提到的英国工党政府上台、教育改革计划的推进、青年亚文化的更替、1972年电力工人罢工等历史事件,都展现了曾经辉煌的英国所发生的社会变革。 20世纪的帝国。 这一社会变革贯穿了尼克的整个观看生涯,也影响了英国足球界。
Ⅱ
球迷、“主队”和世界杯
足球的商业化进程就是这种转变的典型代表。 它将足球从传统的体育竞赛转变为商业娱乐活动,成为消费文化的一部分。 尼克从小就目睹了近几十年来足球的商业化。 他曾感叹阿森纳足球队1993-94赛季的票价上涨计划,感叹“海布里球场的足球比赛将不再像过去一样”。 在他的分析中,“大型足球俱乐部似乎厌倦了他们的球迷群体”——这些球迷群体主要由“工人阶级和中下阶层男性”组成,他们经常因为“年轻和活力”而给俱乐部带来问题。 “ 麻烦。 这也导致一些大型足球俱乐部将“新目标受众”锁定在“中产家庭”。 后者不仅“表现良好”,而且消费能力更强。
多年后,尼克在书中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在现实世界中,他所支持的阿森纳足球队的主场比赛门票价格是众所周知的昂贵。 门票价格可以说是“高不可攀”,导致不少伦敦北部当地球迷失去了进入球场观看比赛的机会。 此外,随着1983年电视直播技术的引入,“每个俱乐部都意识到这是多么有利可图”,并经常调整赛程和开始时间以获取更高的转播收入,完全忽视了随球队前往客场比赛的自己的球迷。 是否能赶上“回伦敦的末班车”。
在尼克的观察和评论中,不断上涨的门票价格、日益丰富的周边产品、飞涨的球员转会费、指数级增长的电视转播收入以及各种商业广告赞助,都清楚地表明足球已经成为当今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消费文化。 尼克对此深感忧虑,认为这忽视甚至消除了足球俱乐部在当地社区建设中的作用,将传统主力(大多是支持球队的工薪阶层年轻人)拒之门外。 不可否认,更好的球员、更激烈的对抗、更精彩的进球令人兴奋,但尼克坚信足球的真正魅力不仅限于此,而在于球场上以当地社区居民为基础的球迷基础。 “气氛”营造出来了。 这种气氛,是场内数万人共同的喜怒哀乐。 这是他们的合唱、咆哮、鼓掌、欢呼、热切的等待。 这正是足球的魅力。
尽管尼克对足球界发生的一些变化感到不安,但他并没有完全否认这些变化。 在他看来,大众传媒技术的发展与足球的结合显然利大于弊。 通过主角的视角,我们了解到现代足球与大众传媒技术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 60年来,足球比赛的媒体转播技术从纸质媒体转向电子媒体,从以广播为代表的听觉媒体转向以电视为代表的视觉媒体,从视频转播转向现场直播,从单一的全场回放转向多路复播。强调。 进入21世纪后,足球转播实践呈现出新的趋势,从传统媒体拓展到网络媒体福建超越足球俱乐部,从第三人称视角呈现拓展到基于虚拟技术的第一人称视角呈现。 这些变化有力地促进了足球运动在世界范围内的进一步传播。
这就是为什么尼克认为1970年墨西哥足球世界杯开启了足球发展的新纪元。 尽管当时足球已成为全世界流行的运动,但电视却是奢侈品,更何况跨国、跨洋电视转播的难度。 随着电视转播技术的介入,1970年墨西哥足球世界杯让世界上更广泛的人群第一次直接目睹了足球世界两大阵营(欧洲和南美)之间的精彩对决,同时,它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克服了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的偏见和障碍。
在尼克的回忆中,当来自欧洲的捷克斯洛伐克队率先对阵巴西队时,英国足球评论员大卫·科尔曼评价道:“关于他们(巴西队)的传言确实不属实。 科尔曼的话暗示巴西队只有花式进攻而无法防守,而且南美队的组织纪律不如欧洲队,显示出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的差异和隔阂。作为一名体育评论员,科尔曼的立场本应是中立的福建超越足球俱乐部,旨在“将一种文化介绍给另一种文化”,但他的言论明显带有偏见和自负。然而,随着比赛的进行,巴西队用直接任意球扳平了比分,并依靠球王贝利的凌空反超,最终以4-1的比分反超,这个结果从略带讽刺的角度印证了科尔曼在比赛开始时的评论——“关于他们的传言是确实如此。”此时的尼克已经不再关心解说员的评论,而是为南美桑巴军团的精湛球技所折服,同时也对巴西队的舞蹈感到惊讶甚至“羡慕”——就像进球庆祝舞步一样。 他很高兴并感受到了足球。 它能带来欢乐和美丽。 虽然巴西队在第二场小组赛中击败了尼克斯支持的英格兰队,虽然巴西队取得的进球在历史长河中转瞬即逝,但每当长大的主角想起他们时,他仍然会谈到贝利的人球传球等精彩瞬间。 这或许也是足球留给他和其他球迷的另一种乐趣,而这种乐趣的呈现离不开新媒体技术的帮助。 值得一提的是,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是球王贝利在世界杯舞台上的谢幕,而今年卡塔尔世界杯也将是阿根廷球王梅西的最后一届世界杯。 不知道今年梅西会给全球观众带来怎样的表现。
Ⅲ
归属感和社区建设
毫无疑问,足球在全世界拥有庞大的群众基础。 有趣的是,在 20 世纪 60 年代的英格兰,球迷的支持往往与球队的表现无关。 哪怕他们支持的球队是联赛积分榜垫底的“副班长”,球迷们依然会每场比赛都会来到现场助威。 对此,英雄特别提到了1990-91赛季的德比郡足球队。 尽管德比郡当年在联赛中排名垫底,但场均上座人数却高达 17,000 人。 这一现象让尼克逐渐意识到,足球不仅仅是一项体育赛事或观众的娱乐活动,它也是一种团结乡村、展现社区归属感的文化现象。 对此,作者在书中明确写道,这种归属感解释了为什么阿森纳球迷会在周三晚上来到普利茅斯观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 没有这种归属感,“足球将不可避免地沦为一门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主角在书中宣称自己“首先是阿森纳追随者,其次才是球迷”。
书中描绘的阿森纳足球队是根据真实的阿森纳足球队改编的。 1886年成立于伦敦北部伊斯灵顿,是英格兰历史上最著名的足球俱乐部之一。 然而,与英超时代(1992年开始)星光熠熠、战绩出色的阿森纳队相比,小说中描述的阿森纳队显然黯淡无光。 队内大部分球员都是本土球员,打法也趋向于传统的英式打法:防守时集中撤退,“摆大巴”;防守时,集中撤退,“摆大巴”; 进攻时,他们从边路接球并寻找中路。 球队战绩平淡,竞技表现时好时坏,球迷们也时常以各种方式哀痛不已。 即便如此,故事的主人公仍然深深地热爱着这支足球队。 主要原因正是因为阿森纳足球队在其运作的社区中发挥着团结的作用。 此时,足球已成为与各类球迷沟通以及他们所追求的归属感的媒介。 球队的胜利不仅是球员和教练的胜利,也是当地球迷集体的胜利。 换句话说,此时的阿森纳足球队不仅是一支职业足球队,更是这种社区归属感的象征。
在阿森纳足球队“征战南北”后的几十年里,尼克通过球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认识到了各支球队球迷的阶级差异,体验到了生活在英国社会的多元化群体。 1972年1月,当他第一次与父亲在西伦敦的斯坦福桥足球场观看切尔西足球队和托特纳姆热刺队的比赛时,他清楚地注意到当地社区氛围的不同。 比赛前,他和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那家充满二手烟的炸鱼薯条餐厅。 相反,他们去了英皇路上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买了牙膏。 随后,他们还在球场上见到了这位大个子。 汤米·斯蒂尔主演。 斯坦福桥内外的一切都向尼克展示了“一个既熟悉又不同的伦敦”。 与尼克居住的芬斯伯里公园不同,切尔西充满了浓厚的商业气息,堪称“世界中心”。 为蓝军切尔西加油的模特、演员、年轻老板甚至当地路人都映入尼克的眼帘。 散发出时尚气息。 这里的一切与尼克家附近的“安静的排屋街道”或者“那些苦恼却依然执着的二手车商”完全不同。 这也让尼克充分认识到伦敦金融城和伦敦大社区内嵌套的各个小社区之间存在的差异。
同时,足球也让尼克看到了英国社会不同社群的融合。 在 1972 年阿森纳和雷丁队的一场比赛中,尼克感叹“英格兰南部的英国中产阶级白人男女是地球上最没有文化的生物”,他们“宁愿属于世界上任何其他社区。 ” 这种想法并非是对英格兰南部居民的严厉批评,而是对当时英国社会不同文化身份群体融合的暗示。在20世纪70年代的英国,就有年轻的伦敦白人男女发声。浓重的牙买加方言、受过公立学校教育的朋克摇滚迷、自称祖父母来自利物浦或伯明翰的汉普郡女孩,以及喜欢爱尔兰叛逆歌曲的人。赫特福德郡音乐迷的存在,那些身在伦敦但内心深处的英国亲欧派在罗马……他们的存在就是这种交融的一个例子,这些例子不仅体现了不同社区的融合,也展现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织和友谊。
尼克因此开始思考二战后英国中产阶级文化的本质和发展方向。 在他看来,战后年轻一代正处于文化真空期,传统的社会观念和文化秩序逐渐衰落。 因此,有些人必须迅速吸收其他文化中的一些新元素,并为自己所用。 然而,尼克并不看好这种“即兴”的文化身份自我设定。 在他看来,真正能够维持整个社区运转的重要动力来自于足球。 正如尼克所说,尽管人们支持不同的甚至是敌对的球队,但“足球最终是一种可以团结所有人的爱好”。 人们聚集在温布利球场为英格兰队加油,并“享受俱乐部足球带来的无尽责任和痛苦的自由”。 尽管尼克仍然认为英格兰足球队不是他的“主队”,但这并不影响他与成千上万的英国球迷一起为自己的国家队加油。 同时,尼克还委婉地指出,足球在社区建设中发挥的作用甚至可以超越国界。 他以1966年英格兰世界杯朝鲜队与葡萄牙队的比赛为例暗示了这一点。 本场比赛,无论哪支球队进球,古迪逊公园三万多名中立的利物浦球迷都会像主队进球一样兴奋地鼓掌。
通过这部小说,我们不难看出足球对于主人公的意义。 它让尼克感受到了亲情,了解了自己,也了解了社会。 它给他带来了喜悦、惊喜和荣耀,也让他郁闷和愤怒。 对于笔者和广大读者来说,足球所展现的多重文化意义显然比比赛的结果更为重要。